极细小与极巨大

练歌的时候，一个大约11岁的孩子因为跑调，被担任男女生小合唱指挥的音乐老师除名了。后来，为了合唱队列的平衡，这个孩子被找了回来，但老师严辞告诫他只能干张嘴，绝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。因担心她领会不到位，老师还伸出细长的食指笔直地挡在他的嘴唇间。自此以后，这个孩子落下了再不能唱歌的毛病，并且在今后几十年的岁月中，老师那竖起的食指如同一道符咒，锁住了他的咽喉……这是作家毕淑敏自述的一个故事。

他小的时候，曾将一把石子递给杂货铺老板“买糖”，老板迟疑片刻后收下石子，然后把糖“卖”给了他。——这是著名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小时候的故事。苏霍姆林斯基写道：“这个老人的善良和对儿童的理解影响了我的终生。”

美国一位心理学家为了研究早期教育对人的影响，在全美选出50个成功人士和50个有犯罪记录的人，分别给他们去信，请他们谈谈母亲对他们的影响。后来，有两封回信给他的印象最深。一封是来自白宫的著名人士，另一封是来自监狱服刑的犯人。两封信谈的都是小时候母亲给他们分苹果的事情。大意是这样的：

面对红红绿绿、大小各不相同的苹果，一位母亲责备想要得到的最大最红苹果的孩子，并告诫他，“要学会把好东西留给他人，不能总想着自己”，之后把又红又大的苹果奖给了哥哥，因为哥哥改口说：“想要那个最小的，把大的留给弟弟吧”。同是分苹果，另一位母亲在孩子们争着要大苹果的时候，不是责骂或说教，而是让孩子们进行除草比赛，最后兑现“谁干的最快最好，谁就有权得到它”的许诺，把最大的苹果奖给了赢得比赛的孩子。多年后，得到最大苹果的两个孩子命运迥异：前者被送进了监狱，后者则成了白宫的知名人士。

其实，不论教师以一根食指挡住孩子的嘴唇间不让其发出声音，还是一位老人收下石子把糖“卖”给孩子，仰或两位母亲替孩子们分苹果，似乎都是司空见惯的小事情。但就是这些小事情对孩子产生的影响却是漫长的、巨大的。由此可以看出，成人的教育方式对孩子今后的成长具有怎样不可估量的影响力。对此，美国著名教育心理学家吉诺博士说过一段话：在学校当了若干年的教师之后，我得到了一个惶恐的结论——教育的成功与失败，我是决定性的因素。身为教师，我具有极大的力量，能够让孩子们活得愉快或悲惨；我可以是制造痛苦的工具，也可能是启发灵感的媒介；我能让学生丢脸，也能让他们开心，能伤人也能救人。

吉诺博士说的是教师。推而广之，不难做出这样的断语：凡是教育，对孩子的影响力都是极大的。上述的那位老人以及那两位母亲，她们和孩子之间发生的故事，就是最好的例证。

至于教育为什么能对孩子产生这样大的力量，这个问题决非三言两语能够阐释得了的。这里姑且以分苹果的故事为例来作些粗浅的分析。

第一位母亲在把又红又大的苹果奖励给那个孩子的同时，也把撒谎、欺骗和投机的种子撒到了他的心田。而“习惯成了不易改，倾向定了不易移，态度决了不易变”，最终那个孩子长大后被送进了监狱，也就不足为奇了。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，白宫的那位著名人士之所以能够成功，与小时候那次分苹果不无关系：母亲在把苹果奖给他的同时，也把诚实、勤奋、对未来生活的信念与斗志一起奖给了他。诚如他在回信中所写的那样，分苹果让他明白了一个简单而又重要的道理：要想得到最好的，就必须努力争第一；想要什么、要多少，就必须为此付出多少努力和代价。显然，一个孩子有了这样的品质与信念做人生的基石，长大后何愁不能跃上事业的巅峰呢！

由此可见，对孩子的成长而言，教育（哪怕是细小的教育事件）确实具有极大的力量。明乎此，我们每个教育工作者在与孩子交往时应该时时警惕自己的“食指”，处处奉送自己的“糖果”，像第二位母亲那样，以充满爱心与智慧的言行，将孩子们送向通往成功的道路。

摘自《人民教育》 吴恒祥 文